最近几年,世界各地灾难事件频频发生,尤其是中国的汶川大地震、海地大地震造成数十万人死亡,刚刚发生的中国玉树地震,也造成2000多人的死亡,冰岛火山爆发产生的大量火山灰竟导致整个欧洲航线停运,这不由得让人想起美国电影《2012》描述的灾难情景,难道世界末日真的要来吗?当然不是。
可是,面对这么多自然灾难,人们内心难免会忐忑不安,毕竟,现代科学技术还不能完全解释或预测,那么,有些人会在内心把注意力转向一些神秘的不可知的力量,进而产生末日情绪。
在这样的心态背景下,到灾区从事心理援助的人员,要注意以下几点:
第一,相信科学。
尽管很多灾难无法预测和解释,但至少没有实证是某个魔鬼或其他神秘超人制造的,心理援助者要坚信科学,否则,以一种不确定的态度给人实施心理援助,不能让被援助者从内心产生安全感,也起不到心理支持的作用。
我在一次援助中,遇到一个创伤者,他一再强调自己遭到报应,而且担心还有更大的报应,这个时候,你不能教育他“要相信科学”“没有什么报应之说,是迷信”,那样的教育根本不起什么作用,最合适的做法是,听他叙述,引导他讲出报应之事,在谈话过程中,协助他释放担心报应产生的恐惧、焦虑不安等负面情绪,情绪缓解之后,他的理智就恢复作用,能够客观对待报应之事。
第二,尊重当地风俗。
很多心理援助者不是当地人,不了解当地一些最基本的风俗,会好心办坏事。比如青海玉树是以藏族为主的地区,忌在泉水,尤其泉眼处洗东西,忌提起亡者的名字,忌在神山和寺庙周围杀生,忌亲属在场时谈及与性有关的话题,忌孕妇串门,忌逆时针反转寺院、佛塔、圣山、嘛呢石堆和经轮,忌用写有经文的纸张擦东西或当卫生纸,亡者家属49天内禁止沐浴盛装等等,无论当地的风俗如何,心理援助者都要无条件遵从,尤其当地的丧葬风俗的流程禁忌,因为灾难中那些失去亲人的人,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最大,他们的悲伤情绪会在丧葬仪式中得以缓解,而不是按照心理援助者设计的程式。
第三,知道自己的局限性。
在汶川大地震心理援助过程中,卫生部下发的《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》中有一句话: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心理危机干预,明确心理危机干预是医疗救援工作中的一部分,不是“万能钥匙”。
参与现场救援的人员被列为第二级心理干预的人群,其重要原因就是有些救援人员把一次次未能成功营救的行为,视为自己无能。其实,他们已经尽力而为。
跟物资援助相比,心理援助只是辅助手段,不明白这一点,自己不仅不能有效工作,反而可能成为被援助的对象。
有些心理援助者在实施援助过程中,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救世主情结,片面夸大心理援助的作用,一旦援助受挫,心理压力陡然增加。我曾经辅导过几个从灾区归来的志愿者,他们回来之后连笑都不敢大声笑,认为那是对死者的不敬,有人看了太多剧烈场景,情绪受到极大扰动,处于中度抑郁状态。其中的深层原因,是他们在援助过程中,不经意间夸大了心理援助的力量。
心理援助者要有能力使自己的心态处于安全状态,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,否则,极易产生内伤。
接下来,我谈一下世界末日情绪。
自从人类进入文明时期以来,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传言就没有中断过,但一次也没有应验,尽管如此,仍然有好事者愿意预测。离我们最近的一次预测是1999年,据说有人把自己的房子都卖掉了,静静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,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,美国一个宗教头目利用这个末日预言把信徒集中在某个地方,承诺上帝会把他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,很多记者都想记录下那个时刻,结果一样,啥也没有发生。
从深层文化心理角度,末日传言出现在西方文化中次数较多,中国文化中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的传言,究其原因,是因为《圣经》中诺亚方舟的记载。按照基督教的解释,人类祖先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之罪,被称为原罪,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是罪人,那个罪就是人类祖先犯下的罪。有一天,上帝看到人类为恶太多,想毁掉整个人类及所有生灵,只留下义人诺亚一家人,事先,上帝让诺亚造一个方舟,把所有的活物都成对地放进去,并保留一些种子,然后,上帝发了大洪水,毁灭了地上的所有生灵,惟有诺亚一家及其方舟上的生灵得以存活,所以,在西方文化中,方舟是避难所的象征。洪水泛滥了四十天后,诺亚放出去一只乌鸦,想让它看看洪水消退没有,结果它没有回来,于是,乌鸦象征坏运气。七开之后,诺亚放出一只白鸽,后来,白鸽飞回来,嘴里还衔着一个新鲜的橄榄叶子,说明外面安全了,于是,白鸽和橄榄叶象征着和平。
知道了这样一个故事背景,那么,你对世界末日预言的神秘感会减少很多,由此带来的焦虑不安、恐惧、绝望等末日情绪也会缓解不少。
另外,从谣言传播的角度,越得不到证明的谣言在传播过程中,越容易被传播者再加工,越传越邪乎,那么,世界末日的传说也是如此,那些世界末日传说盛行的日子,往往碰巧跟当下发生的天灾人祸现象紧密联系起来。美国的灾难电影题材,很早就有,那时没有多少人把电影内容跟世界末日联系起来。2004年印尼等国发生大海啸灾难,死了几十万人,并没有在世界范围内引起末日恐慌,毕竟,距离1999年那个未曾应验的末日预言太近,人们不轻易迷信了。
还有,从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波及全世界,甚至有些国家因而破产,直到现在还没有从危机中走出来,这种不安定的社会环境给每个人都带来实实在在的心理压力,谁也不敢说危机已经结束,更重要的是,很多应对危机的方法失灵,这让人产生不可知的恐慌心理。在束手无策的时候,人们的习惯心理是逃避,而最彻底的逃避是,来一场彻底的灾难。
中国有个杞人忧天的故事,杞人担心了一辈子,天也没有塌下来,白白担心了一生。
因此,与其担心一个不确定的传说,不如面对现实,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,我们今天也要快乐地过。